“迷失在博客”,作为一个网志作者,我自然要屁颠颠从RSS文摘中挑出来看。不看则已,一看果然不出意外的令人失望——迄今为止还没见过传统媒体上有过像样的关于网志的文章呢,这回,向来善于把握数字时代脉搏、在文字间眼花缭乱跳舞的尚进同志,也“迷失”了。
为了套用这个时髦的电影名,尚进强行替中国的博客走向操了一回心;他也真的“自造”了“博客青年”的词汇,来给一小撮族群贴上标签,分门别类。制造并粘贴标签,这本来就是媒体的拿手好戏嘛。
随便挑几处,可以玩一个叫做“大家来找碴”的小游戏:
- 尽管在中国网络上人们还在为blog的称呼争个不休,但是Blogger、博客、网志、部落、部落客、部落格,这些仅仅是叫法上的分歧。(——还好他没把blogging也列进去!)
- 值得回忆一下的博客媒体事件还应该追溯到2002年的莫斯科剧院劫持人质事件,当时俄国博客LiveJournal在自己的博客站点上不断发布一手的现场报道。(——livejournal.com好像是托管商?)
- 凭借网络的声音,《圣何塞水星报》的专栏作家丹·吉尔默,在一年一度权威的《技术营销》“媒体影响力报告”的“媒体最具影响力的人”排名中,一下子从去年的第20位跃居到第7位(——这事儿似乎发生在02年)
- 微软在11月份借助MSN 7.0试用版的发行,悄悄的也加入到博客服务中来,尽管微软并不承认这是博客,但是从页面风格和功能的设置方面,微软MSN的Spaces俨然简化版博客(——是啊,MSN space中文版里写的明白,网络日志,当然不是“博客”)
- 著名在线搜索引擎Google不仅成立了专门负责博客注册的Adsense公司(——原来是专为博客啊)
- 一位用户的态度很坚决“我绝对不会放弃我们最可宝贵的权利,在网络空间里自由地对事物进行评价。”(——搜一下,我还有印象,似乎是boingboing网站的编辑?)
- 于是马上有博客站出来职责商业化在扼杀博客精神,那么什么是博客精神呢,这几乎是一个无法说清的问题。(——自己说不清的问题,就是无法说清的问题吗?)
我的评价是,外行人写给外行看的东西,搜索资料能力9分,写作能力8分,深入思考和观点5分以下。horse干脆:“攒的!” steel 嗤之以鼻。synyan说,这篇文章和Time的文章长得有点像。
由尚进联想到另一位媒体新锐许知远。想到他是因为看到cathayan的一篇好文章:“把自己写成一种现象”:
很不幸地,众多声称学习曼氏写作的人从来没有把他当回事,他们不重事实,只重自己的感受,不再罗列低级趣味,反而大量堆砌高级的起英儒法儒美儒来了。这其中的典型就是许知远。他最近的一篇《寻找回来的历史》,名字就读不懂,后面的内容更是恐怖,读将下去,你能知道几个事实?出租车司机善谈?还有什么?真记不得了,只记得最后写的是:中国是用来被感知的,我们必须通过一些更简单、更微妙的方式去体会。至于如何更简单、更微妙,以及简单的是否还能微妙,微妙的东西是否简单等等,许知远是不再说了。……但这样一来,他无非就是把文章当作一种“秀”,写作也自然为此秀服务。既为秀故,就讲究个华丽,讲究个上镜,上下五千年,纵横8万里,这边天下无贼,那边就是江村经济,就要求有凹凸感,层次感,再打上深深的眼影,涂上重重的唇彩,镜头里看尚可,接近了不就是个鬼么?曼彻斯特虽然罗嗦,却能让我们知道某年月某州教育局因为没钱裁了1000人,而不只是些:每一位思想家总是试图寻找破解社会结构秘密的钥匙,为一个群体赋予更大的意义,相信是他们在驱动历史,比如熊彼得。。。曼彻斯特写了不少,他的文体似乎尚未成为某某时代的标记,但许氏文体却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历史上被研究的对象。
taras在年初也谈过 许知远出名说明啥 :
“其实许知远干的活跟秀水街小贩差不多,把人家几十年研究的心血,直接拣一段,挑选容易理解的,也不管在什么语境,照抄,窜把窜把,就开始高呼,世界最先进思想,便宜卖啦。于是读了之后,也有仿佛逛秀水街买了世界名牌的快感。思想上仿佛上了一个境界,我与世界牛比们一起对话思考了。你看看人家说的,正合我心,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他们的砖都拍得有水平!打蛇打到了七寸。不要跟我们说“做人要厚道”。其实在板砖横飞的时候,我也在心里暗自警醒,以后别犯同样的毛病,要不然被死磕的那就是自己!
尚进或者许知远,大约都是同龄人。在这一拨70后的人中他们或许也算是聪明的、勤奋的、有学识的,他们本来可以做得更好,但是在赞誉中,在媒体圈的挥洒文字四处逢源中,他们迷失了。他们真的以为自己非常的“博”——人很难什么都了解,但是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用自命不凡、居高临下、裁判式的口气,纵横捭阖得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牛,这的确是“博”“客”才摆得出来的pose啊。
还有更多的专栏作者、记者或编辑也迷失了。迷失在酒桌饭局,迷失在三里屯后海簋街,迷失在广告商递来的一摞摞钞票里。记得李希光教授曾经谈到过类似的事情,大意是,当记者、编辑们的收入远远高于他们的采访对象时,他们很难俯下身子去贴近社会底层,倾听草根的声音了。这不是说,所有记者都要去当三农问题记者,但是当房地产、汽车的记者从来不会为消费者采写新闻而是围绕着老总、大师、峰会的时候,当记者、编辑们自己成为“精英”开始高谈阔论以观点代替事实的时候,难道我们不该对着越来越厚的报纸、越来越多的谈话节目拍拍屁股,说声“去你妈的”吗?
当然不完全是尚或者许的责任。我开玩笑地对三联生活周刊的朋友说,你们杂志就是一份唯美国马首是瞻、无比崇尚中产阶级生活的杂志,如果我是中宣部领导,一定首先把这类杂志一刀拿下。嗯,其实目前中国媒体的议程,已经越来越多地从中宣部手中,转移到西方尤其是美国的传媒巨头集团手中,政治、经济、文化、时尚,他们谈啥我们谈啥,他们好啥我们好啥,从读书到穿衣到美国打伊拉克,概莫能外。当年国内精英们联合签名声援支持美国“解救”伊拉克的闹剧,至今余音绕梁啊。
迷失,迷失。除了媒体圈,搞学术的也迷失了。Z9的歧义·污染·创造力,讲的是关于“网络语言污染汉语”的争论,里面说:
大名鼎鼎的薛涌薛大学者也跳将出来,首先讥讽李教授号称语言学家却不懂网络语言,是为“失职”,接着又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做了一个推测:“作这种指责的,多半是些丧失了创造力的文人”。薛大学者出言不逊是出了名的,但他这么讲却把自已推到了一个极端。显然,他自己是自愿这么做的。反对“网络语言”者最极端的一个说法是:“网络语言”是在革现代汉语的命,而薛涌在他的文章却偏偏要说“如今到了键盘、网络语言的时代,语言革命已经是大势所趋”。反对者另一个更为情绪化的说法是“网络语言”是“垃圾”(google网络语言+垃圾,共有4690项结果),而薛涌却偏偏宣称“文化前进的动力,往往就源于这些所谓混乱、庸俗、低级的社会现象”。他把自己,把“网络语言”完全放到了激进主义的最前沿。曾几何时,我也如他这般激进,但现在我觉得,这种想法太过火了。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对薛“博”“客”有看法啊,原来他“出言不逊是出了名的”。我的印象是,他还谈过几回体育的事儿。他似乎对一切领域的问题都能发言,都是专家,都是媒体的宠儿! 但是发言不乏主观臆断,偏激,情绪化,总之像个小愤青。还有些只对某些领域问题发言的,但是却对一个领域内所有的问题都发言,比如喻国明,媒体最爱他了,一切关于“传媒”的问题,他都会以专家的身份侃侃而谈,这也没啥,人家本来就是研究这个的啊。可是我昨天看到北晨报报道《竞报》创刊,喻对一份发行两天的报纸大加夸赞:《竞报》是一份有理念的报纸,不是单纯的“市场随动型”报纸,《竞报》所倡导的“均衡发展的生活哲学”的办报理念点到了文化选择的最高层面,有相当境界。——受不了了,这是搞学术的人应持有的态度吗?只能说,他也是个“博”“客”。
水木最有思想的女blogger之一,amonad,在本文留言中说:“刚看见新京报说桑塔格,朱大可又在说,整个中国能够与桑塔格心心相印的只有寥寥数人。:( 莫非他是苏珊的经纪人?”
哇哈哈,生活中本不缺少幽默,缺少的是发现幽默的眼睛!
让我以warseller同学今天的msnmessenger昵称来结尾:“老师说,不要跟公共知识分子玩。”——嗯,不要跟“博”“客”玩,还是跟我的blogger/网志作者们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