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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巴马是“互联网总统”吗?(系列之一)

2008美国总统大选早已尘埃落定,不少人将奥巴马称为“互联网总统”,强调其胜利归功于善用互联网。这种说法容易导致将社会变迁简单归因于某种媒介技术的采纳与应用。OhMyMedia 将通过一系列实证数据和案例的分析,破除有关的迷思(myth),说明互联网应用并非奥巴马取胜的决定因素。同时,也将简要分析奥巴马在选举过程中主要采纳了哪些互联网应用,以及如何认识互联网对奥巴马的助力,以及给美国选举政治带来的变革。(本系列已向期刊投稿,若在传统媒体引用请与作者联系)

2008年11月5日,巴拉克•奥巴马成功当选美国下任总统。十余万人在午夜时分齐聚芝加哥格兰特公园倾听奥巴马演说,次日美国各大报纸比日常加印50%~400%不等,仍旧迅速售罄。[1] 美国选出了历史上首位黑人总统,用奥巴马的话说,“我们创造了历史”。

在这一重大历史时刻,不少人注意到了奥巴马在大选过程中积极广泛地应用了互联网,甚至有些人将他的胜利归因于此。从美国到中国,从媒体到学界,“奥巴马是互联网总统”的说法如今颇为流行。但如何理解这一命题?如果说,奥巴马将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善用互联网来帮助选举并最终获胜的总统,应当是恰如其分的。但要警惕的是:将社会变迁简单归因于某种媒介技术的采纳与应用,从而忽视更本质更重要的原因(遗憾的是,这却是媒体从业人员或研究者常犯的错误,可能是因为把自己专注的事情看得太重了吧)。

从“广播总统”、“电视总统”到“互联网总统”

早在1940年,阿多诺与霍克海默就在《启蒙辩证法》中,将无线电广播称为“元首的喉舌”,希特勒通过它发出“女妖塞壬的嚎叫”,造就了纳粹的宣传。[2] 由此,新兴大众传播媒介的威力及其对政治的影响引发了持续而广泛的关注。最著名的当然是麦克卢汉从“冷热媒介”观点出发,认为广播媒介的使用,成全了希特勒的政治生涯,而“如果电视在希特勒之前问世,希特勒这样的人物根本就不可能产生了”。[3]

实际上,与希特勒同一时期的几位国家领导人,罗斯福、邱吉尔、斯大林,也都被认为善于利用广播并获得了政治宣传上的成功。这至少证伪了广播与极权主义的必然联系。而不论希特勒极富煽动性的演说,还是罗斯福娓娓道来的“炉边谈话”,在利文森看来,其传播效果不在于信息的内容,而在于信息以人际化的、声音化的方式传递给每个听众,因而带来了强烈的情感刺激。[4]

20世纪60年代,美国总统大选首次引入了电视辩论的环节。尽管通过广播收听辩论的美国人大多认为尼克松表现比肯尼迪更好,但通过电视收看辩论的人的看法则截然相反。而那时的美国,电视观众人数已远超广播听众。因此,允许电视台现场直播自己新闻发布会的肯尼迪,最终在大选中胜出,见证了电视成为大众媒介主宰的时代的开始。

有关“广播总统”、“电视总统”的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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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青少年在线生活经验之对比

MIT的Henry Jenkins(亨利·詹金斯)教授最近在上海做field work。他最新的网志文章,谈及中美两国青少年在线生活之经验与感受的差异。他在一次会议中使用来自以“Young Digital Mavens”为名的研究的报告中的数据,以强调在中国青少年中培育新媒体素养及伦理之重要。现将Jenkins教授的文章摘要翻译如下:

该报告的一些发现包括:

  • 五倍于美国受访者的中国受访者表示他们拥有(与现实生活)类似的在线生活(61% vs.13%)。
  • 五倍于美国受访者的中国受访者赞成“我曾尝试过如何在线呈现自我”(69% vs. 28%)。
  • 过半中国受访者(51%)表示自己曾在某些在线活动中采用了迥异的人格,美国受访者对应比例17%。
  • 30%美国受访者认为互联网有助其社交生活,但77%中国受访者赞同“互联网帮我交朋友”。
  • 中国受访者更倾向于表示他们曾在线表达个人观点或写过些关于自己的东西(72% vs. 56%),而且其在线表达比日常人格更为激烈。
  • 中国受访者几乎两倍于美国受访者地赞同, 匿名在线有助于更好地表达诚实的观点(79% vs. 42%),以及在线时能更自由地说/做一些离线时无法说/做的事。

几乎在任何方面,中国青少年比起其美国同龄人,都更深地投入了在线世界。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们使用数字媒介逃避现实世界体验中的限制的程度。这些限制有的来自学校或老师,有的来自社会与政府。

在读解这些发现时,对冷战话语、“自由西方”与“压抑东方”的对立框架,都应该小心谨慎。其实在不同国家的青少年的线下生活都要面对各种限制,而在线生活都给了他们一些有限机会去超越这些限制。

但与我交谈的一些人有助于我改善对此研究的看法。例如,有人提到中国年轻人可以很容易地使用blog技术,但难以使用如myspace和facebook这样的社会网络服务——由于屏蔽的存在,他们也无法使用wikipedia,除非你善用代理服务器(我在中国时就为了身处墙后被切断与wikipedia的连接而大伤脑筋)。有人说中国人非常积极地进行西方媒介内容的引介翻译工作,也包括翻译一些关于协作文化的东西,但他们自己接受采纳这些文化的步调却甚是缓慢。还有人解释道,中国人从互联网上取走了很多,但奉献的不多。

显然作为youtube上业余媒介内容创造者的后舍男孩不会被我们错过。 但我被告知,他们(中国人)在杂糅与改造(re-mix and modding)的实践、及创建同人志(fan fiction)方面都曾远为落后,尽管也有人说这一切正在迅速改变。

关于中美青少年对待数字环境的不同方式的一种假设是:美国青少年不太注意他们向网上发布自创内容的潜在后果,他们表现得大大咧咧或有些幼稚,既不顾近期可能的知识产权纠纷,也不怕未来雇主或者学校因此如何看待他们。而活在完全不同的政治和文化语境下的中国年轻人,看起来不那么愿意冒风险,对潜在后果也十分小心,他们看来更为珍视自己在网上找到的自由,因他们深知在行使这些自由时所冒的风险是什么。

另一原因则是在线世界的语言壁垒。中国年轻人更擅长于英译中的技能,有更强的动机去接触西方的内容;他们也感觉到,西方对他们不得不说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又无意通过翻译中国的内容来弥补这样的鸿沟。

Jenkins教授的假设对不对?有一定道理,但我觉得没说到关键点上。下一篇日志再接着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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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路 游历

休斯顿街景

人是善于遗忘的动物。因一时的忙碌或者疏懒,未曾写下上次去美国在休斯顿城内闲晃的经历。现在则要冥思苦想,方能将丝丝缕缕从头脑的角落里挖掘出来。也罢,写一笔,算一笔。顺便把相册里的照片翻出来晒晒。

那日中午自塔木农场返回休斯顿,请司机把我放在IAH国际机场出口。因我身怀为某人购物的神圣使命——幸未辱之。

时已过午。先按图索骥去某家Mall。出租车自是昂贵得无法消受,便在机场等候为数不多的公交大巴,半小时一趟。可以在机场出口处问工作人员索取公交公司的路线图和时刻表。等车的和坐车的,基本是在机场工作的黑人,从保安到清洁。一个来自中美洲的胖胖黑小伙,在无聊的等车时间里和我搭讪起来,他说自己挺喜欢Jacky Chan,因为他很有幽默感。

终于等到巴士。上车先投币,纸钞也行,不过不设找零。忘记是一元、两元还是1.5元,机器自动吐出票来。车厢宽宽大大,但是不甚干净,瓜子壳、废票等等扔得到处都是。黑人们放工下班,回到各自住处。一路林荫密布,人烟稀少。穿过一个个社区,都是两层小楼,掩映在绿树草坪间,收拾得也干净整洁。司机在中途停车,接一个坐轮椅的女人上车,所有人都耐心等着,足有七、八分钟。这里的生活节奏实在和北京不一样,换北京的公交车,为一个人停那么久试试!

到那家Mall,拖着箱子转了一圈,竟然未果。遂杀奔公交车站,等另一趟车去downtown。好容易等到车来,上车的时候又买了一次票。后来坐在车上无聊仔细检查车票才发现,多买了一次票。这儿的公交车票,有点类似限时pass那种,在几个小时内(过期时间打印在票上)乘坐同一方向的车,即使换乘也不用再买票。

到downtown又花了大约45分钟。郊区和城区之间以高速路相连。下了高速路,似乎没有什么征兆,就见平地冒起一片高楼,在这风吹草低见平房的德州地面上,让人突然涌起又见城市之感。

下车再换乘。每个车站只写了车次,完全没有行车时刻、各站列表等信息。只好问、问、问,路在嘴上。downtown的车要干净多了,乘客也是黑白黄各种肤色皆有。再坐了几十分钟车,来到城市另一角落。从这片的风格和行人来看,应该是墨西哥人、拉美人聚居之所。路上还路过了Rice大学的校园。找到某家专卖店,但是仍未购齐所有东西。

继续乘车前往另一商场。车上看见小小宣传页,上面写着类似“骑行者的好消息”之类。原来是休斯顿要大力鼓励人们采用自行车这种又环保又健身的方式出行,公交公司特别设置了可以搭载自行车的服务,很快即将启用;希望大家可以用公交和自行车结合的方式通勤。作为一个自行车爱好者,感觉真不错。

终于完成购物任务。已是夕阳西下。坐车回到downtown,一路东张西望。此刻的休斯顿高楼林立,但街道上几无行人,偶尔几个正装打扮的男女嘻嘻哈哈走过,估计是同事们邀约着一同去晚餐。汽车也不多。空旷的街道让城市显得有几分诡异。休斯顿也算美国前几大城市,人口过千万,但是人都哪去了呢?我拖着行李箱左顾右盼。看见肯德基、麦当劳,但选择了subway,吃了三明治等等。哪儿的快餐吃起来都差不多。

暮色渐垂,终于等到直接回IAH机场的大巴。上车找了舒服的座位。大巴载着半梦半醒的我,抛下身后一片钢骨玻璃丛林,穿过夜色,穿过亮起星星点点灯火的片片别墅和house,一路疾驰回到机场。check in。随后便是难得的无人机场体验

下面是若干休斯顿街景随手拍。

免费报取阅箱:

休斯顿街景1

换乘之间匆忙拍下的休斯顿公共图书馆

休斯顿公共图书馆

下面就是在郊区和downtown间穿行的大巴~

休斯顿街景6

夕阳下的这栋楼,一层二层都属于一家餐馆,忙碌一天的白领们在二层花园式小平台上吹吹风聊聊天,用晚餐应该还挺愉快。
休斯顿街景8

高耸的摩根财团大厦

休斯顿-摩根财团大厦

休斯顿街景7

休斯顿街景3

休斯顿街景2

休斯顿街景4

休斯顿街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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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介|传播 游历

塔木农场

由休斯顿搭乘巴士往西北,沿途尽是牧场树林,蓝天绿草,野旷天低。不时由公路分叉出一条小径,拐个弯穿过篱笆和两排树木,伸向目力不及的农场深处的房屋。厌倦了北京的摩肩接踵喧嚣吵闹,不禁对这样的寂静生活心声生向往。然而转念又觉得,这样的隐居生涯若延续一年半载,岂不闷出病来,一定会日日在路边逡巡,见人便打招呼搭讪。得克萨斯州人口密度仅为北京的1/30,这次造访,时时感受到“地广人稀”的滋味。

休斯顿到college station 1

休斯顿到college station 2

休斯顿到college station 3

休斯顿到college station 4

奔驰100英里(约160公里),就来到College Station,Texas A&M University的大本营。此地离海数百公里,南风仍能带来湿润感觉,即便烈日高照,仍不觉干燥。就连树木也似乎因空间宽广而长得舒展安逸。天空高远,满目葱茏,在这片土地上除了校园的几座大楼,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建造高楼,放眼皆是一层或两层的房屋掩映在树丛中。TAMU(得州农工大学)乍听上去乡土味道十足;这儿的人也满怀自豪地自称aggie(农夫),称这片校园为aggieland(乡下地方);而在这任教的一位华人老师则说自己是“洋下乡”了。中国人也将TAMU亲切地叫做“塔木农场”,我以为确是个音义皆宜的好名字。

TAMU-校园即景1

TAMU-校园即景2

TAMU-校园即景3

TAMU-欢迎到咱村

但TAMU实际是相当不错的大学。它建立于1876年,共有10个校区,主校区占地21平方公里,在全美大学中雄居榜首。更让aggie们骄傲的是8万人的小镇拥有自己的飞机场,每日数班客运飞机起降。它每年研究经费折合成人民币均超过40亿元,连续多年位居全美研究经费最高的研究大学之列;每年获赠校外捐赠金额则高达340多亿元(rmb)。这里有45000名学生。其农业工程、石油工程专业全美第一,而生物科学、兽医学院等全美前五,其他理工类专业也相当出色。其综合排名在美国公立大学中也算位于第一梯队。

TAMU-校园即景9

TAMU-校园即景6

TAMU-校园即景10

TAMU-校园即景7

TAMU亦拥有令他们自傲的橄榄球队,曾获得包括全国冠军在内的无数荣誉。那座1904年仅能容纳500人的小体育场变成了如今82600座席的Kyle Field体育场,但不变的是Aggie们的骄傲与永远做球队“第十二人”的热诚。

TAMU-校园即景8

TAMU-体育馆

这次去参加的是该校亚太协会和传播系承办的第五届中国互联网研究会议。这一会议前四年分别在美国南加州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密歇根州立大学和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举行。这届的主题是““New Perspectives on the Internet in China”。会议规模不大,宣讲论文者不超过四十个(中外研究者大约各占一半;教师大约2/3,学生大约1/3),但组织得严谨认真,与会者交流深入,是一次有意思的学术会议。我用英语做了大约二十分钟的presentation,自我感觉表述得还算清晰顺畅;在回答问题的环节稍有欠缺,但在会下跟一些提问者展开了后续的交流。

会场设在该校布什学院的楼里。这个由布什家族捐资修建的学院以培养政府和公共服务人才为目的。TAMU和布什家族非同一般,除了乔治布什图书馆外,布什家族更把墓园选在了离学院和图书馆都不远的一片幽静树林中,似乎打算世代长眠于此。附近竹林摇曳,涧水潺潺,湖畔花草繁茂,令人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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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情 上路

飞行印象

这次短暂的美国之行,五天内有超过48小时在飞机上或机场里度过。这给了不常乘坐飞机的我,和飞行生活接近的机会。

跨越海洋的飞行,很大一部分时间在北极圈内完成。我将机窗挡板打开窄缝,一片雪白刺目,数秒后才能看清那个万里冰封的世界。地面之上一万一千米,飞行时速1000公里,我掠过冻原、冰川、雪山、冰洋,像外星旅行者偷窥另一个行星。不敢多看,害怕“雪盲”。相机里泛蓝的画面有种妖异和凛冽的美。

万米高空看北极冰原1

万米高空看北极冰原2

万米高空看北极冰原3

万米高空看北极冰原4

万米高空看北极冰原5

万米高空看北极冰原6

在休斯顿迎着朝阳起飞,纽瓦克明净的天空和葱茏的大地之间有许多繁忙的飞机起落。而当我终于穿越北极圈,跨过西伯利亚和蒙古的荒原来到中国境内,面对那片荒芜的灰黄大地,涌起的是复杂的感情。那样贫瘠和荒芜,一条条公路铁路线就像小刀在旧课桌上刻下的痕迹,沿线却绽开一个个小小城镇村庄,顽强的人祖辈在那里生活,肩负自己的命运和希望。内蒙、山西、河北、北京,放眼尽是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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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路 游历

夜宿休斯顿

20日下午搭乘continental airlines的飞机从北京出发,经过苦闷无聊吃吃喝喝看小电影打盹的12个多小时飞行,降落在Newark,好处是不用调手表,时差正好12小时。此 间消除我一个误解:一直傻乎乎以为北京飞纽约的飞机应该是在世界地图上横着飞,就是一路向东,北京往太平洋上空经美国西海岸,再到东海岸。结果飞机从北京 一路往东往北,飞过蒙古西伯利亚直抵北冰洋上空再穿越加拿大来到美国境内——一想才明白,地球是圆的,这个路线才是球面上两点间的最短距离,从平面地图上 看到的那条横线只是和纬线平行的一条线而已。

去美国的安检真麻烦。国内安检查一次,登机查一次。在Newark中转的时候,所有人外套脱掉脱掉,鞋子脱掉脱掉,皮带脱掉脱掉,笔记本电脑手机钱 包,随身小液体,统统放在筐里查查。所以中转几乎没有什么空闲时间,我没有托运的行李尚且只是提前20分钟到了去Houston的登机口。

换上了一排六人的737小飞机,在夜色中飞抵Houston,把手表往回拨一个小时。

厚脸皮跟dute free店里换了些coins,打电话给预订的旅馆约他们派shuttle bus来接。胖胖的司机开着个中巴来了,后来还绕机场开了三大圈,各个出口都check了,只有我一个乘客。他跟北京的哥一样爱侃,一路blahblah 没完,好在人和蔼可亲。一会讲bigfoot,一会给我介绍houston的中餐馆,一会讲discovery频道今晚有个关于中国的纪录片。最搞的是提 醒我不要一个人在这边闲晃,小心被人打劫。他乐呵呵地讲了个stupid moran from Danmark 的事情,说他穿得很高级在闲晃,碰见不三不四的人说hey I want to talk to you,他热切地回应hey dude what’s up并走过去,结果,beng,被人放倒在地眼镜打碎钱包抢走。司机开心地说,真是stupid moran,连警察来了听他报案都笑他傻!我无语,只好附和地说poor guy…

入住Days Inn,全美多家连锁,这家离机场不到10分钟车程,但却是家小店。double room的房间含税只要51USD。装修朴实(甚至有点陈旧),基本设施齐全,电视热水淋浴,还有免费无线上网。遂有此文,稍稍一记。

Update:附上三张Day’s inn小照以资留念。

门厅和免费接送机场的shuttle bus:
days inn之晨2

清晨六点从房间窗口往外看,超小的泳池:
days inn之晨1

旅馆门口小野花:
days inn之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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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

保守派朋克的咆哮

《国际先驱导报》的约稿,参照一些英文的报道编译了些东西。

今年四月,全世界摇滚乐迷都在悼念“涅槃”(nirvana)乐队主唱柯特·科本(Kurt Cobain),这是他饮弹自尽后的第十个年头。他接过了70年代朋克音乐革命的精神旗帜,在以Grunge音乐迅猛横扫世界之后如流星般坠去。然而他的眼睛却未曾见到他所一脉相承的朋克精神在十年后的异化:在四月里,随着美国总统大选的日渐升温,一股自称为“保守派朋克”或“右翼朋克”的潮流也日渐翻涌奔腾。

如果你对于朋克有些许了解,想必不会忘记他们招牌式的外貌:五色斑斓的发式例如高耸的“鸡冠头”,怪异冷漠的表情,遍布身体的穿孔戴环和夸张刺青,叮当作响的铁链等金属饰物,破烂邋遢的穿着……在鲜明的外貌之下,被绝大多数朋克们认可的精神可能包括:反抗主流、反抗体制、反抗权威,狂欢精神,斗争精神,崇尚自由放纵等等。如果这群人中有人走出来,宣称自己坚决拥护布什,拥护伊拉克战争,拥护保守财政计划乃至资本主义,反对从同性恋婚姻到“左翼”朋克的时候,你怎能不感到惊讶?

然而这正是如今的“保守派朋克”们的呐喊,而且音量足以让整个社会听到。

“保守派朋克”,投票去

2004年里,他们创办了“保守派朋克”的网站(www.conservativepunk.com),并在其中旗帜鲜明地宣扬自己的“使命”:告知当今的朋克青年们以事实而不是谣言和阴谋;鼓励当今年轻人注册为选民并且热衷政治;鼓励这些年轻选民做出自己的决定而不是被灌输以某种思考成规。

该网站还解释道:“这并不是C-SPAN频道遭遇MTV频道,……本网站就是要对抗互联网上的各种自由派朋克站点,它们都被一小撮总想为成千上万投票者拿主义的朋克艺术家操纵。……今年发布这个网站是为了帮助美国青年了解即将到来的大选,并让他们自己做出决定,而不是仅仅把自由主义的情绪推到他们喉咙口。”

网站的创建者,尼克·瑞索托(Nick Rizzuto)鼓励青年们多多树立保守主义理想并且“不要害怕说出自己是保守派朋克”。他年仅22岁,是朋克乐队“轻快灵魂”(Bouncing Souls)的成员。《纽约时报》记者对其外表的描述是:“莫希干头,破烂衣服,浑身挂铁链,满身的刺青包括双肩上的燕子,背上的星星和腿上的乐队名字……极其典型的反主流形象”。然而也正是这个朋克青年,坚决拥护减税和减少教育经费,反对制订金融法律,打算毫不犹豫地投布什一票,并做资本主义的死忠分子。

瑞索托不无嘲讽:“朋克们老是说:‘朋克和资本主义不共戴天’,我就不明白这从何说起。最宏大的朋克场面和事件都出现在美国、加拿大、日本之类资本主义国家。我倒是没听说过朝鲜和伊朗有朋克啊。”

与“保守派朋克”共同致力于培养共和党人朋克的,还有不少网站、博客站点。例如“大老党(即美国共和党)朋克”(GOPunk),“反反大旗”(Anti-Anti-Flag)和“朋克选民在撒谎”(Punkvoter Lies)等。据英国《卫报》报道,有超过200个乐队在互联网上号召他们的歌迷去投布什一票,“这些网站……以布道者的狂热宣传个人责任和自发的爱国主义。”(《纽约时报》)瑞索托还抽空写些文章攻击“左翼宣传”和左翼艺术家,例如去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导演、曾多次公开责骂布什对伊开战的迈克尔·摩尔(Michael Moore)。

“朋克们被极端左翼思想欺骗了,他们就知道谴责美国,什么都是美国的错,都是布什的错。”瑞索托说自己就是要“集结起所有保守派朋克,让人们去投票。”

“保守主义”的咆哮

WABC广播的脱口秀主持安德鲁·维尔寇(Andrew Wilkow)在节目中讨论保守派朋克。他说:“许多人喜欢某种音乐,某种穿着方式,但在政治上他们想自己思考,他们最喜欢的乐队告诉他们不能这么想,但他们就这么想了,同时仍然喜欢这些音乐。”

其实保守派朋克早有传统。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朋克音乐革命的开山鼻祖“雷蒙斯”乐队(the Ramones)的吉他手约翰尼·雷蒙斯(Johnny Ramone)。他1974年辞去建筑工人的工作并组建了此后三十年间最著名的朋克乐队。他为共和党鼓与呼很多年了,但并未动摇他在朋克音乐史上的地位。还有一些“光头党”青年的乐队,也将极端右翼政治观点混合到其朋克美学中去。

朋克乐队“法律之下”(Down By Law)的主唱戴夫·斯摩利(Dave Smalley),是“保守派朋克”网站最早的专栏作者之一。他以宣告为瑞索托助阵:“我是朋克摇滚保守派,我是个爱国者,我通过肮脏的麦克尖叫。听听我的咆哮吧!”

曾为“异端”(Misfits)乐队演唱的迈克尔·格瑞夫斯(Michale Graves),经常戴着骷髅面具,以叫喊诸如下列歌词而著称:“狂热在腐烂/大脑已麻木/眩晕将来临/沸水中的气泡在爆裂”。他也在瑞索托网站写专栏,“我的确喜欢玛丽林·曼森(Marilyn Manson),但这对我的道德全无影响。”他还全力吹捧布什:“我认为他是极好极称职的领袖,我相信他正带领着这个国家走在公平正义之路上,他也懂得邪恶的本相是什么。”

愤怒的“朋克选民”们

某种意义上,困扰美国多年的“左右之争”同样给朋克世界带来了狂怒的内耗:指名道姓的恶毒谩骂、背叛与出卖的指控及偶发的死亡威胁。在“大老党朋克”的留言版上,来自自由派或保守派的2000多个愤怒的帖子,充分证明了朋克几乎就是让别人恼怒厌烦。格瑞夫斯说他收到了“多得难以置信的仇恨的邮件”。

左倾的乐迷发现自己心中的朋克英雄竟然是保守派的时候,怎能不愤怒呢。例如32岁的德国朋克,格瑞夫斯的乐迷索斯腾·维尔姆斯(Thorsten Wilms)发现格瑞夫斯竟然如此吹捧布什之后,愤然在自己的网站上留言:“保守派朋克!实在太恶心了!”他还说“这是朋克摇滚之死”。

大约200个自由主义和左倾的朋克乐队集结在“朋克选民”(Punkvoter)的旗帜下,以组织其乐迷在11月的大选中投布什的反对票为己任。这个联盟的创建者迈克·伯基特(Mike Burkett)自掏腰包十万美金,并征募到像Green DayFoo Fighters这样的跨界音乐乐队加入己方阵营。“我们的目标就是激怒美国青年,让他们看看布什政府对他们干了什么坏事。”

反“反主流”也是反?

听起来简直是矛盾:朋克音乐从一开头就和政治混在一起,秉承反独裁倡自由的左翼精神,怎么会出现为主流体制摇旗呐喊的“保守派朋克”?

著名朋克乐队初创成员伊恩·麦克凯(Ian MacKaye)认为“这是朋克精神之死”的说法有些言过其实。他把朋克美学比作家具:“一旦做好,你就能把它摆在任一间屋子里。左派或右派都可以去宜家。……而朋克,就是可以做任何事的自由空间——人们可以反叛,也可以反叛反叛。”

“滚石”(Rolling Stone)的尤金·利维(Eugene Levy)对此深表赞同:“泛言之,分裂和破坏就是朋客的美学策略。”他还认为当网络上的朋克运动热诚地聚集在自由主义政治组织周围时出现了保守派朋克,这就像演出中有部分观众向乐队主唱吐唾沫一样正常,“只不过这更卫生。”

这也正是一些保守派朋克所宣称的:他们的信仰和行为倒更接近于朋克精神的传统,因为例如“朋克选民”这样的组织代表的单一的自由主义倾向的运动已经成为“主流”,所以他们其实是在反对这种“反主流”的“主流”。

共和党顾问弗兰克·伦兹(Frank Luntz)也从侧面支持了这种观点:“我认为这些人(保守派朋克)还是反既定体制和权威的,滑稽的是支持布什本身就是一种反体制反权威,因为他们那个年纪的人大部分都在支持克里。我并没打算把共和党朋客做为拉票重点团体。”

或许伦兹失去了一些帮助布什的机会了。像23岁的詹森·派伊(Jason Pye),就是个几乎放弃了自己朋克鼓手的身份,转而为布什拉票的年青人。他已经成功地把乐队的贝司手从支持克里的阵营里拉过来了。他的政治主张几乎和布什完全一致,并且认为,如果能在身上多穿几个孔并且弄件镶钉的行头穿穿,那布什就更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