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中国本身,就是一列在雷雨中行驶的动车,你我不是看客,你我都是乘客!”——来自 @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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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首家喻户晓的革命歌曲(按时髦说法,该叫做“红歌”)唱道:“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共产党领导崭新的国家,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而今天看到的一份民意调查报告似乎在显示,“我们仍然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状态依旧延续。
这是美国PEW研究中心从2002年开始的名为“Pew Global Attitudes Project”的系列跨国民调,已经调查了57个国家的超过24万人。可以来看看2010年春季调查中,关于“World Economy & Globalization”的情况。
问题一:Overall, are you satisfied or dissatisfied with the way things are going in our country today?
回答情况:中国受访者以87%的满意率高居世界首位,远远甩下第二位的巴西(50%),一些发达国家的受访者,对本国当前的发展态势表示满意的仅为少数,如德国39%、英国31%、美国30%、法国26%、日本20%。
问题二:Now thinking about our economic situation, how would you describe the current economic situation in (survey country) – is it very good, somewhat good, somewhat bad or very bad?
回答情况:中国受访者以高达91%的乐观态度高居世界首位,充分展现了对本国经济的信心。作为对比,美国、英国、日本受访者里看好本国经济状况的分别仅有24%、20%、12%。
问题三:What do you think about the growing trade and business ties between (survey country) and other countries – do you think it is a very good thing, somewhat good, somewhat bad or a very bad thing for our country?
回答情况:中国受访者里93%认为“贸易是个好东西”,与黎巴嫩人民并列世界第一。有意思的是日本和美国分别仅有72%和66%的人同意这一点。
问题四:Please tell me whether you completely agree, mostly agree, mostly disagree or completely disagree with the following statements: Most people are better off in a free market economy, even though some people are rich and some are poor.
回答情况:中国受访者里84%赞同自由市场经济对大多数人更有好处,仍然高居世界第一。尼日利亚和印度的赞同率分列第二、第三。而美国、英国、日本受访者中分别有68%、64%、43%的人赞同这一点。
坦率地说,这些数据既令我感到意外,又让我不感到意外。意外或者不意外,都是因为符合或不符合我头脑中的某些个人经验与刻板印象:一方面,我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对当今中国社会有这样那样的抱怨,有的嫌太开放而少秩序,有的嫌太保守而不自由,房价、教育、医疗、官僚、腐败、股市、环境污染、食品安全、媒体管制,这些话题永远会激起无数批评甚至骂声,而不少朋友甚至在认真考虑移民海外的问题;另一方面,我似乎也能感觉到洋溢在空气中的一种自豪与骄傲的情绪,有点像陈冠中在小说《盛世》中虚构的那样,人们醉心于GDP总量跃居世界第二,成功举办奥运、世博,物质生活不断改善,甚至,按照一些人的叙述,其他国家政局变天而我们红旗不倒,“挫败反华势力一次次的阴谋”,战胜天灾并“多难兴邦”等,都可以成为骄傲与幸福感的来源。只是我难以科学地证明,这两种情况的并存,究竟是因为当前社会分裂成了不同的观点群体,还是因为这两种观点和态度其实可以在同一群人身上共存。
从这些数据,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解释,例如PEW的研究人员以此下结论说,中国与中东、北非诸国情况不同,大约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他文中最后一句话很给力:“(The Chinese public)confident that their country is on the right path, and optimistic that their own lives will improve”。
而这些数据也引发了我的一些随想。不是学术的推演,只是意识流式的遐思,暂列若干条如下。当然,以下文字的前提均是:假定PEW的这些数据真实可靠,具有足够代表性。
一、中国人对本国的经济发展确实充满信心,而且高度认同当前发展的大方向。
二、中国人从整体上看是世界上最热爱“自由市场经济”和“贸易”的国民。
三、信心、热爱或满足感可以来自比较,与从前的生活相比,中国普通百姓确实能感受到差异。与其他国民的生活比,需要足够丰富的信息,但主流媒体上相应的供给或许不足。将现状与其他可能性相比,则需要更丰富的信息,更高的眼界和素养。
四、我们确实不辜负党一直以来的要求,努力做到了思想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天下大同,万众一心。相比之下,那些老牌资本主义强国、民主国家(如美英法)的人民的思想就比较混乱,不但极度不看好本国的经济现状(美英法均有八成左右的人不看好),而且有三成左右国民不喜欢“自由市场经济”和“贸易”这两个资本主义看家法宝,更有七成以上民众对国家大势心怀不满。
五、所谓“金砖四国”,其中中国、巴西和印度的民众在这四个问题上的态度较为接近,持正面回答的比率均在世界前列,而俄罗斯则显得另类一些,没有跟紧队伍。
六、对于吾国吾民,其他国家的民众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个问题关乎目前炙手可热的所谓“国家形象”的讨论。从PEW的调查中(下图)可见,肯尼亚、巴基斯坦那可真是咱的铁哥们,尼日利亚也不错,俄罗斯人喜欢中国的多一点,美国人里边喜欢和不喜欢中国的基本对半开,其他一些国家的老百姓,啧啧,真是不赏脸哪。
七、关于PEW的数据抽样。根据其自述,2010年在中国除西藏、新疆、香港、澳门(OK,及台湾)外的各省(区、市)抽取3262个样本,其中城市居民比例与实际情况(中国有43%城市人口)相比偏高(为67%),但仍可粗略地代表占比42%的中国成年人。3262个样本能否代表14亿人?这个问题学过统计学的人心中应该有答案。当然,PEW调查的一整套方法不得而知,对其研究的信度和效度也暂时无法评估。又及,基于统计学的抽样准不准,终究是个概率问题,比方说,一万朵花里九千朵是红的,一千朵是蓝的,即使用了科学抽样的方法,仍然有可能出现随机抽出五百朵花全部都是蓝的,因而下结论说这一万朵花全是蓝色的情况——只不过这个可能性极其微小就是了。
近日闭门写作论文,在查找资料间隙上网,看到清华社会学系教授孙立平近来公开的一个观点,即当下中国社会最大的威胁不在于社会动荡,而是社会溃败。原文是孙教授发表在自己blog里的,并声称“这是一个讨论贴”,但很快被多家媒体转载。全文见此:《孙立平:最大的威胁 不是社会动荡而是社会溃败》。
孙立平教授一直保持对中国当代社会的严肃思考,他提出的“断裂社会”的观点就很有代表性。这次的看法,集中表述出来,大概是:当下中国从政府到民间最大的焦虑往往是“社会动荡”,因此“稳定压倒一切”的意识形态霸权已经形成。在这一观念下,为克服“社会溃败”而进行的种种变革计划,将因为有可能带来动荡而被束之高阁弃之不用,结果是社会溃败的趋势加剧。这可能才是中国社会最大的症结。
他的一些看法都引人深思,例如:
- 社会溃败中最核心的迹象是权力失控,内部或外部的约束都变得无效。对既得利益的维护是体制性的,整个社会都为其付出了巨大成本,压制言论自由,批判普世价值。
- 社会衰败根本原因是权贵资本主义,是权钱结合。其实权力和市场都值得规范,但关键在于切断其联系的链条。而中国一些左派和右派的批判都只顾其一,不顾其联系。
- “维护稳定”导致使社会健康化的变革无法进行,结果是进一步加剧社会的溃败。稳定已经开始演变为维护既有利益格局的一种手段。
- 社会溃败体现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潜规则盛行、道德底线失守、社会生活西西里化趋势出现、职业操守和职业道德的丧失、弄虚作假和欺骗盛行。
- 社会认同和社会向心力在急剧流失。央视大火烧掉几十亿,网络一片幸灾乐祸,这不是“冷漠”或“国民性”问题,而是认同的问题——被烧掉的财富是“他们的”,不是“我们的”。
- 社会失去长远思考的能力,短视,不负责任。
没有精力细细展开写我的想法,仅仅引一些此前读过的文章,和来自几个朋友blog的文章,供对照思考。
“世界互联网项目”(The World Internet Project, WIP)是一个涉及全球数十个国家的大规模跨国合作研究项目。参与此项大规模实证调查研究的机构,如英国的牛津大学互联网研究所(OII),中国的中国社科院等。多年来,WIP的研究成果都是分国别发表的,最近发布的这份《世界互联网项目报告2009》(The World Internet Project Report 2009)则是该项目首次发布全球互联网使用情况的综述报告。其中包括了在全球尺度下,互联网是如何被使用,及其对各种信仰、态度、行为的影响。
近400页的报告全文,订购价格是5000美元。不妨先从WIP释出的摘要版本中看看一些有意思的发现:
中国互联网用户最“多疑”
关于在线信息的可信程度,在WIP涉及的10个国家和地区中,有超过40%的互联网用户认为网上信息中只有一半甚至不到一半是可信的。这其中名列榜首的是中国;换言之,70%中国城市(urban China)网民觉得在线信息大半都不可信。 “多疑”榜上紧随其后的是瑞典(64%)、加拿大(62%)、澳大利亚(60%)、以色列(58%)、哥伦比亚(52%)、美国(52%)、新西兰(51%)。
相反地,另有6个国家和地区,超过40%的互联网用户认为网上信息大多数是可信的,榜首是捷克(52%认为“大多数可信”)。
OhMyMedia简评:但如果细看WIP的图表,会发现中国城市网民54%选择“大约一半可信”,选“小部分可信”的只有15%,低于澳大利亚和加拿大。而瑞典网民选“小部分可信”的有30%之多。——这说明,不是中国网民太多疑,而是我们比较中庸,很喜欢选“一半一半”:) 不过,经过2008残酷的现实教育之后,这个五毛横行的时代不知会不会让中国网民真正多疑起来?英国互联网用户最爱网上购物
淘宝在中国很火,eBay源自美国,但看起来网上购物最狂热的还是英国网民。自称每周都会上网购物的网民比例,前四位分别是英国(18%)、美国(14%)、澳大利亚和捷克(12%)。每月至少有一次网上购物的网民比例,前四位是英国(47%)、美国(46%)、新西兰(40%)、澳大利亚(38%)。
在熟视无睹的日常生活中,突然发现一些事情那样不合常识与逻辑,完全不像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发生的,继而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怀疑是否身处Matrix中……这种感觉叫荒谬。
近几年来中国一再让我体验荒谬的感觉。但迄今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身处一场大梦或者Matrix中,于是我只好归结于两方面原因:一是我自己有了变化,二是中国社会有了变化。自己的变化,我把它看作是一种成长。中国社会的变化,我不想简单地断言这两年比过去几十年情况更好或更糟糕,但很多问题和病症,过去可能会被藏匿起来让普通人无从知晓,现在则不同程度地暴露在社会公众面前。而上述两方面原因,都部分归功于互联网在中国的存在。
2008的中国大事不断灾难频发,无需再罗列一遍让我们震惊的大事记了。最近发生的,例如毒奶粉事件的受害者家庭难以寻求法律援助和合理补偿,抓之不绝的上访大军和首善之都的黑监狱,伴随一切天灾人祸而来的新闻管制和网络审查……面对这一切你会感到荒谬吗?还是觉得太正常了?还是否认它们的存在?
又例如最近教育部、体育总局和团中央出台的变态长跑方案,强制从全国小学生到大学生每天必须以集体的形式跑步从1000到2000米不等,而且原因居然是为庆祝建国60周年,而且“冬季长跑总里程以60公里为基数,象征新中国成立60周年。小学生为120公里,初中生为180公里,高中生、高校学生为240公里”——这件事的荒谬令我震惊。这太不像是在文明社会和现代国家可能出现的事情。这种谄媚、迷信、冷酷包裹上一套官方话语的外衣后,怎么可以如此道貌岸然地施行到千万人的身上!网民嘲笑、媒体抨击,结果说明公民不但难以影响国家政策,甚至无权主宰自己或自己孩子的身体。公民意见的展现和无效,或许只是令更多人感到荒谬。
但显然,政策制定者、鼓吹者,包括直接被影响的老师同学家长中的一部分,无数人并不觉得有任何荒谬不合理之处。
我刚进大学那一年,是90年代中期。印象中每天清晨会被校园大喇叭唤醒,起床下楼集合,点名后列队绕校园跑步。北京的冬天天亮很晚,几千人就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呼哧呼哧、噼里啪啦地压马路。无故缺席是不被允许的,据说早几届的学生还要以“操票”来作为到场证据。现在想来,这件事也挺荒谬的,但我不记得出现过任何来自学生的公开抗议。一大群来自各省市的高考状元奥赛尖子未来精英们,就那样默默地将之视为理所当然之事,逆来顺受之。
这大概是所谓“洗脑”教育的后果之一。在我有限的视野内,我和我的同学、朋友们在18岁之前,普遍缺少机会来获取现代社会公民应有的常识与素养,意识形态教育取代公民道德教育,正直和诚实的品质在学校教育中并不受鼓励,只强调语数外理化的培训,而不在乎独立思考的重要。或许作为个人,可能从父母、师长或几本书中得到启蒙,但这样的幸运只眷顾少数人。于是到了18岁,法定应该成为公民的时候,要么,将一切规定视为宇宙法则,严格遵照不问出处;要么,学到了油滑世故,施展计谋钻钻空子骗骗人,把一切规定都看作可以糊弄的玩意儿。这两种人的眼里都看不到荒谬。他们都把社会现实看作是从来如此、将来亦如此,前者顺从逢迎现有“系统”甚至成为“系统”一部分,后者则犬儒地试图置身“系统”之外或利用它做点什么。而这两种倾向,其实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混合地存在。
我现在感受到了荒谬,开始感觉“习以为常”之“不同寻常”,思考“本来如此”之“本来为何”。只要你开始独立思考,相信我,当下中国社会不会缺乏让你感受到荒谬的素材。看看专事转载的钱烈宪吧,简直就是“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的新版本。
来自日常生活的观察和体验,成为我们思考的起点。就像我的朋友詹膑今天刚提到的自己的不安全感,这些来自个人生活经验的细节与感受,人人可得。再结合阅读与讨论,思考会更有深度和意义。优秀的书籍在予人观点和方法的同时更促人思考。而互联网成为信息流动与个人交互的平台,成为资讯、认同和人际网络的来源,成为貌似固若金汤的建制之外的替代性空间。我不是技术决定论者,并没有吹嘘互联网将带来怎样的乌托邦,我只是在描述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现实,这现实本身就是技术与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因素互动后的结果。
中国互联网上的李普曼——连岳同学说:“我们就是体制”。这篇文章原文已经被删除,但是google“我们就是体制 连岳”有211,000项查询结果,百度则有8000篇网页。从搜索引擎快照里可以看到,从9月20日原文发表到10月8日被搜索引擎收录那一刻,有59149次连接到网页的阅读,这还不包括他的RSS订阅读者,不包括成千上万的转载文的读者。
如果你觉得“体制”是个太大的词,“政治”是个恐怖或讨厌的词,那你或许可以读读连岳这篇文章。他用形象的语言,阐释了日常生活与宏观政治运作如何相对接。毕竟,一切体制终究由个人建立、运作并作用于个人。我们大可以从关怀自己内心,提高自己感受力的层面上做起。比如说,先来感受一下荒谬吧。
为表达全国各族人民对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的深切哀悼,国务院决定,2008年5月19日至21日为全国哀悼日。在此期间,全国和各驻外机构下半旗志哀,停止公共娱乐活动,外交部和我国驻外使领馆设立吊唁簿。5月19日14时28分起,全国人民默哀3分钟,届时汽车、火车、舰船鸣笛,防空警报鸣响。
史上第一次,共和国的旗帜为受难普通百姓降至一半。举国哀悼的三天。所有报纸的头版、主要网站的首页,尽化作黑白或深灰;国内电视频道,都变作新闻频道,滚动播报灾情及哀悼状况。尽管看到一些关于“有关部门”是如何“教导”民众应该怎样哀悼的行政命令,并感到有些怪味,但在此大是非面前,姑且暂缓批评。而5月12日之后,政府各部门的迅速反应、全力投入以及顺应民意体察民情,也让中国亿万百姓更加信任、支持政府。灾难给中国带来的除了震惊、伤痛,更是空前的凝聚和认同。
灾难仍在继续。8.0级大地震的搜救工作、善后安置工作依旧紧迫,随之而来的长远救助的使命,也摆在我们所有人面前。细微到个体的生计与心灵,宏大到一市一省乃至举国的经济与社会波动。
个人之力绵薄,但愿涓涓细流,终究汇聚成川成海,助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早脱苦难,重入新生。也提醒自己,救灾非一时三刻之功,社会责任是每个人应该长期肩负的担当。
我在中美青少年在线生活经验之对比一文中,粗略翻译了Henry Jenkins教授最近一篇日志的观点。现在简单地回应一下。
首先,Jenkins教授提的那个问题是真问题吗?“中国人从互联网上取走了很多,但奉献的不多”(the Chinese take but do not give to the culture of the web)?
——如果站在西人立场上,观照中文世界与英文世界之间“流量”的大势,这种判断或许是对的。几乎所有媒体平台上,中国与欧美之间的内容流动都呈现长年的“逆差”,互联网上也不例外。这一现象与其说是文化或个体意志导致,不如说更根深蒂固地受到世界政治与经济格局的影响。
——如果只观察中文互联网世界,这一论断就有失公允。仅就数量而言,中国网民近年来向互联网贡献的内容可谓海量,而且仍与日俱增。mix and match、fan fiction……这些行为少吗?看看超女快男们粉丝的同人小说,看看猫扑的恶搞。从年末的许多统计数据中,你不难得出结论:中国年轻人同样乐于向互联网发布自创内容。尽管这些内容中有很多仅仅是复制粘贴甚至抄袭,尽管这些内容中绝大部分的价值被许多人怀疑和嘲笑。
和菜头有一段尖刻的描绘,说的是普通中国网民都在忙些什么:
我很忙,我要看新浪的社会新闻,看Sohu博客的光屁股美眉,玩QQ游戏给小人穿上衣服,打网游抢一套极品装备,找BT站点下一套AV新片。在中国的互联网上,可以做的事情很多,这些事情的价值加起来比零稍稍多那么一点点。
——可是,事情不是本该如此吗?对于普通百姓,芝麻琐事唠嗑扯皮无聊然而有趣的那些东西,本就填充了他们人生的大部分时间。每个人应该有权利自由选择做什么、说什么,不论这些事情在旁人看来多么无聊。这种自由选择的权利,就像自由言说的权利一样,在中国人现实生活的传统中一直是稀缺物品;而互联网带来了更多可能,不论这一可能有多少泡沫和虚幻,至少它已是对线下人生的补充,对日常压力的逃避或对抗渠道。
重要的不是期待网民素质在朝夕之间提高,开始为互联网贡献高质量文学艺术科技哲学内容——那是专业人员的份内工作,而是保障他们的选择自由,扩展他们活动的空间。过去一年,我们已经看到了平日无聊的网民在厦门PX事件、周老虎事件中的精彩表现;尽管在3377、斌薇案、“很黄很暴力”等事件中,网民们行为观点不乏分歧矛盾,不乏失当过头,但无疑又在中国公共空间的拓展史上再书几笔。2008伊始,南中国暴雪成灾,从论坛到Blog,亿万网民传递灾情、共享信息、开展讨论,你可以找到主流媒体不会书写或不敢披露的细节,可以发现宏大叙事不愿眷顾的视角和观点。不怕太琐碎,不怕很无聊,不怕犯错误,怕的只是万民同声,万马齐喑。
如果非要说中国人在互联网上索取不奉献、不关心政治而专注无聊,我觉得这“归功”于:
1.人均资源不够、人际竞争激烈的历史与现实,带来对资源的占有欲与抢夺癖;
2.清有文字狱、后有三反五反大革命、8964逆流、至今仍可能因言获罪的历史与现实,带来对表达和讨论的恐惧,对政治的冷漠与犬儒;
3.商品化狂潮带来的从媒体到社会的拜金、逐利、自私、消费至上风气,促进甚至引导个人疏离意义而亲近快感的行为。
而Jenkins教授给出的几种假设,未免有点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