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悼范敬宜院长


 

范院长于本月13日中午驾鹤西去。

最初从一名师弟发来的短信中得知,简单一句,恕难相信;又觉得不会有人就此开玩笑,因而心内忐忑。于是发短信给范老指导过的硕士生师妹,用词十分委婉,久久未得回复。打开信箱,则群发邮件中,“讣告”二字扑入眼帘。白底黑框,叫人不忍卒读,心中痛彻。师妹的回复也在此时到来,她说“现在特别难过”。范老没有等到学院给他庆祝80岁生日,虽然办公室人员正偷偷收集准备材料,学生们正偷偷做关于他生平的片子。他也没能赶上清华的百年校庆与学院的八年院庆,没能在欢乐而隆重的气氛中功成身退。多么遗憾。

他离去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让每位老师和每个受其教诲的学生难以承受。这几日在学院,时不时会看到哭过的红通通的眼睛。不知道要再过多少天,痛楚的情绪才能沉淀下来凝聚成为“他已经走了”的事实,并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悲痛也不能再将他挽回,日光只会自顾自继续前行。但细想起来,其实并非没有预兆,只是我们都心怀美好愿望,不肯往坏处着想。这一年来,经常听闻范老住院的消息,较少在学院看到他。先是说白内障手术非常成功,又说脑出血控制得很好,后来因为其他病因住院了。每次和李彬教授谈起范老,李老师总是神情凝重,缓缓摇头,说:“不太好。”具体的情况则惜字如金,不再说起。我们有数次提起,是否可以一起去探望范老,李老师沉默,不接我们的话茬。知道对于病人来说,探望太多也是劳神,便就作罢。谁知就此永诀!

回忆起来,最后一次见到范老已是一年前的毕业典礼。历经四年苦学,并从国外游学归来,顺利拿到学位,我有从暗房中走出突见春光明媚之感,所见一切皆是欣喜。毕业典礼也是一次极为愉快的经历。李彬教授对每位毕业生如数家珍,娓娓道来,介绍得隆重又恰如其分,叫人欢喜又感动。范老和胡显章教授即兴合唱一首他们毕业时候唱过的《垦荒队员之歌》作为对新一批启程进入社会的毕业生的祝愿。他们并排站在西阶大教室黑板前,挥动双手,齐齐唱道:“年轻的心在跳跃,满腔的热血在燃烧,听祖国在向我们召唤,我们响应她的号召!”歌声高亢。这么多年过去了,歌词竟然一字不拉,一一唱出。我们在台下为这难得一见的场景欢呼雀跃。这是我在清华参加的众多毕业典礼中最为难忘的一个。

合唱前商量一下

这首歌的精神,几乎就是范老一生的写照。

在范老的头衔中,最重要的是《人民日报》前总编辑,以及《经济日报》前总编辑。他被定位为一个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党的新闻工作者,一名有“文化”的新闻人。而他的新闻人生其实是从五十岁才开始的。在此之前,于1951年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中文系毕业的范老,在媒体工作6年后因文获罪,曾有长达20年的劳改生涯。直到1979年,他才因一篇出色的报道而受到重视,直至走到《人民日报》的领导岗位。说他有“文化”,则是因范老颇有家学,且中西贯通,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笔好画。其文人气质浓郁,忧国忧民,心怀天下,为新闻记者中少见。

但对我们而言,范老则是一名新闻教育工作者,是我们亲切的老院长,是越来越被叫开去的范爷爷。他人生的最后十年,一直在中国的语境下探索一条清华新闻学应该走的道路,孜孜不倦,上下求索。他以其深厚学养与人格魅力感染着与他共事的师生,令人忘记他是正部级的官员。我对范老的了解,也主要在为其做助教的课堂上。记得他一笔一笔用清秀的毛笔小楷写就的备课笔记,记得他缓缓道来又妙趣横生的故事和从中生发的新闻道理,记得他在学生要求下当场吟唱古诗令人眼界大开,记得他跟学生围坐谈论“你们为什么郁闷”。他不仅谈新闻评论应该怎么写,更谈写作背后的文化积淀以及人生态度。

对他而言,79岁离世还太年轻。如果他有更多的时间,他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有更多精神财富留给身边的人与后人。出版社计划中的范老口述史还没有展开呢,口述之人已骑黄鹤去。

学院在院馆一楼设范老灵堂,黄白菊花环绕,简朴庄重。着黑衣,进去鞠三个躬,抬头看到范老的遗像,笑容亲切,而我鼻端酸楚。每个人都有自己记忆中的范老,将所有的记忆碎片拼凑在一起,也无法再现出完整的他。只是我们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寄托哀思,平复自己的情绪。

范老走好!有的人虽死犹生,有的人的精神会照亮后面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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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一、 遗体告别仪式
时间:2010年11月21日(周日)上午10:00
地点:八宝山(具体安排由人民日报社统一协调)
二、 吊唁安排
在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馆设置祭奠堂
接受校内外单位和个人前来吊唁
时间:11月15日—20日全天8:00-21:00
地点: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宏盟楼)环球资源厅
祭奠堂可摆放鲜花、花篮等。
三、 相关追思活动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会组织系列范敬宜院长追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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